《向上社會福利基金會 電子報04期》 

綠芽裡找天堂

  來過一趟台中育嬰院頂樓的空中花園,看著孩子們照顧蔬菜花苗的模樣,那真不能夠以「細心」這麼簡略的字眼來形容……該怎麼說呢?那就好像是,這些孩子正用育嬰院老師們對他們的真心疼惜,同樣憐愛著這些小小植物。

  在空中花園裡,我們看見孩子們學會愛

 

      孩子與花的對話

      育嬰院坐落於台中市區,佔地原本就不大。除了要讓每個孩子都有足夠的生活場域,還要騰挪出教學、復健、訓練以及辦公的空間,即使如此,老師們還是合力創造了一個美麗的庭院,讓每個人進門的第一眼,都是滿滿的生命力。

  這樣一個翠綠的美意,原本只是想讓孩子的生活中能不時有花鳥蟲魚相伴,也創造讓孩子們隨時能觀察生態的機會,誰也想不到,老師們漸漸在孩子們幫忙學習照料植物的過程裡,從他們專注的眼神中,看見了溫柔。

  「啊。」

  「怎麼啦?」

  平常很少說話的志宏,在每天早晨的澆花工作時,發出了小小的聲音。老師轉過身,正好看見患有唐氏症的志宏,手裡的澆花器還灑著水,一雙眼睛卻盯著庭院裡圍繞著群花翩翩飛舞的蝴蝶,看得怔了。

  他的眼睛如此純淨,所有的動作都只在說一句話:「好美。」

  世界好美,生命好美。


  許多智能障礙的孩子,因為語言障礙,不擅與人溝通互動,但老師們在他們身上投入的愛,卻體現在他們對世界最真誠直接的反應裡。

  是誰說過,孩子就像一面鏡子?因為台中育嬰院的孩子們大部分是多重障礙,所以老師們原本就把陪伴這些障礙兒長大,當做人生裡的甜蜜責任,從沒想過回報的可能,然而只要多留意孩子們照料花草的神情,很容易便能看出:那幾乎就是老師照顧孩子們時,深情凝視的寫照。

  也許因為這些植物就和我們的孩子一樣,以一種寧靜卻堅韌的姿態生長,這些小小綠芽裡面映照的不只是老師對孩子的溫柔,還有這些障礙兒特別柔軟強韌的生命力。

  眼看著孩子們與植物培養出這麼特別的情感,老師們忍不住想:也許除了庭院裡的花草,還可以另闢一個園地,讓孩子從播種開始學起,看著小小的種子發芽、成長、開花、結果,讓這些翠綠的芽兒教會孩子們生命的意義。

種菜的孩子不會變壞

  於是,除了孩子們固定要澆水照料的庭院之外,老師們也開始在頂樓設置了一個小小的空中花園,要讓這些充滿生命力的植物,不只帶給孩子們心靈上的感動,更能幫助他們自立。

  一開始,只是幾個底部挖了洞的保麗龍箱,孩子們浩浩蕩蕩抱著箱子跑去住在附近的老師家裡挖土,植苗也不多花錢,除了便宜的蔬菜種子以外,老師們各自從自家抱來不同的觀賞植物,增添空中花園的不同風情。就在老師和孩子的共同努力下,一個小小的空中花園便成形了,孩子們睜大眼睛,看著不同的植物,在同樣的保麗龍箱與照料之下,長成了不同姿態的神奇生命,更引來了許多蜂蝶蟲子之類的小生物。

  播種、灑水、驅蟲、施肥,以及最後的摘菜、揀菜,孩子們全都親自動手,這些對一般人而言可能是不足為奇的小事,帶給孩子們的卻是滿滿的成就感,看在老師們眼裡,他們的歡欣快樂更是讓老師們振奮不已。

  看著孩子們對植栽付出的熱誠與愛,老師們除了深感欣慰之外,一方面心疼孩子們為了頂樓的空中花園,總是在酷熱或濕冷的天氣裡風吹日曬,一方面眼看栽培過程中遇到的各種病蟲害、溫濕差造成植物的生長問題,讓老師們心裡忍不住又浮現一個念頭──我們來為孩子們蓋一個溫室吧!

溫室裡的孩子

  這個想法要付諸實現,要花的代價可不少。不過,為了給孩子們一個更專業、更能配合他們障礙的植物栽培環境,院方仍堅持在頂樓蓋了一個溫室。

  現在,溫室裡的設備尚不完足,老師們還在四處奔走,募全溫室設備。而孩子們仍然每天到頂樓去為空中花園澆水,他們有的看著蓋好了卻還沒啟用的溫室,聽著老師們的談論,不真那麼清楚知道溫室的意義;有的似懂非懂的,知道「溫室」是將來要給花兒住的地方。而我們看著孩子們的眼神,知道這個要讓植物順利成長的溫室,將讓我們的孩子學得更多,更有自立的能力。

  台中育嬰院是孩子們的家,而我們要給孩子的豈止是一個人生的溫室?因為知道「給孩子魚,不如教他們釣魚」,這個為孩子而建的溫室,對於我們而言,卻恰恰是為了讓他們有能力面對將來人生旅途的準備。

謝謝老師,讓我們學會愛

  螃蟹蘭的綠色枝椏裡冒出小女孩髮帶般桃紅的秀氣小花,鳳仙花開出粉啊桃啊又柔又嫩的甜蜜色彩,還有金線蓮、青江菜在陽光下漾出整片明亮翠色,蘿蔔、大頭菜、芋頭紛紛在熱情洋溢的滿園春色底下,偷偷長著豐厚多汁的佳餚滋味……從種滿大樹小花的庭院草地開始,到頂樓的空中花園,一直到了如今準備啟用的專業溫室,我們院裡的大孩子們,與這些綠意盎然的小生命們,關係越來越密切。

  偷偷在一旁觀察,我們看見一種神奇的愛的循環:孩子們將他們從育嬰院老師們身上得到的愛,有樣學樣地付出給花花草草,而花草們因為得到了那麼豐潤的愛的滋養,於是以加倍的生命力,無比直接熱烈地回饋給這些小園丁們。

  在台中育嬰院裡,老師們細心呵護照顧孩子的模樣,就像溫室裡的園丁花匠為每一株小芽苗揮汗工作似的,那種純然的傾心付出,那種,老師與孩子彼此對視凝望時,眼底的笑意與流動在舉止之間的默契,都如此微小得讓人不小心就忽略,卻又強大得讓人一旦瞥見便難以自己的深印心底。

  這麼想來,早在五十多年前,育嬰院便是一個溫室了。對於這五十年來,曾在這個溫室裡成長過的兩千多個孩子而言,每一次日常的餵食、教養、復健、訓練,甚至只是一段溫馨的對話,都如同園丁為小小樹苗仔細認真的翻土施肥,讓孩子們承載著最溫柔的情感,長成一幅美好鮮麗的風景。

  在這個溫室裡,我們看見愛並非付出了就消失,愛會回饋、會流動,即使在無法言語的孩子與植物身上,愛仍然以沉默的方式,生生不息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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