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經好一陣子都是溼冷陰沉的天氣，厚重的雲層總讓人感到難以呼吸，心頭沉滯。走在路上，每個人的臉上雖然都還有微笑，卻也都像是被雲霧裹起來似的，朦朧晦澀。
就在這樣的氣候就要逼人窒息之前，星期二的下午，有一道陽光，毫無預警地射進了育嬰院。
那是小鑫和他的爸爸。
小鑫是成偉從前在台中特殊教育學校的同班同學，在學校裡他們感情就很好，畢業以後，小鑫還是常常記掛著成偉，常常來育嬰院探望他。
這回，小鑫和爸爸帶著一袋子餅乾，來到了育嬰院。
在社工協助下，剛下電梯的成偉，仍然一如往常地笑容滿面，但他的笑容裡這回顯然充滿了驚喜。「小，小鑫！」成偉好高興的喚著老朋友。
小鑫立刻迎上前，極為自然地接替了社工姐姐的位置，為成偉推輪椅，好高興的笑開來。「成偉。」
在旁邊看著的大家也笑了。這兩個孩子，只是簡單的呼喚著彼此的名字，就帶給身旁的人好溫暖的力量，幾個月不見，身旁又有好多人圍繞，他們倆還有點羞澀，一時半刻說不出什麼話來，可是他們相視微笑的畫面，重重的擊中了我原本被凍得僵僵的心。
小鑫把好大一袋餅乾，一股腦兒送給成偉。成偉好開心的說謝謝，小鑫也好開心，小鑫的爸爸也好開心，旁邊的我們，都好開心好開心。
這不就是陽光嗎？
小鑫不擅說話，肢體語言卻無比真摯。他很自然地推著成偉的輪椅散步，成偉跟我解釋：「他以前在學校，都幫我推輪椅，幫忙我上廁所。我，我都只有幫他擦桌子，他對我很好。」小鑫笑著，抓抓頭，繼續熟練地推著成偉的輪椅。
坐在樹下的椅子上，他們慢慢聊開來。「你最近在幹什麼呀？」「在家聽音樂、用電腦。」「還有在冰淇淋店工作嗎？」「有啊，你呢？」「我在，洗衣房幫忙，摺衣服。」
分享著彼此簡單的生活，偶爾說起 從前的 老師同學近況，他們就像所有的老同學見面那樣，只是坐著面對面，就能勾起許多回憶。他們都是不善表達的人，可是，任誰看到他們彼此微笑的表情，都能立刻明白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。
比起許多患有「情感障礙」的人們，他們的智能障礙並不阻礙他們擁有真正的好友。
「小鑫有時候就會說想來看他啊，很想他啊。我剛好有空就帶他來了。」小鑫的爸爸非常親切善良，對育嬰院的工作人員也相當客氣隨和，看到兩個大孩子的互動，總是笑瞇瞇地，看得出來是非常疼愛小鑫的父親。
「小鑫和小鑫的爸爸很有心呢！畢業兩年了還是常常來看成偉，上次有颱風來，他們還特地來關心一下成偉，看育嬰院有沒有事。」社工督導臉上透露著被感動的溫馨。「成偉有這樣的好朋友，真的很幸運。」
小鑫笑著，指著督導和我，推推成偉。我們以為小鑫好奇我們是誰，連忙催促成偉介紹，成偉介紹之後，小鑫還是推推成偉，指著我們。
「他是要成偉跟你們分享餅乾啦。」小鑫的父親笑著說。
小鑫很高興的點點頭。
我們都吃了餅乾，可是，比餅乾更美味的，是看著他們彼此分享的過程。
之後，掀仁剛好下樓，院內還在台中特殊教育學校上學的孩子們也都回來了，小鑫和成偉和大家分享著餅乾。這時的天氣依然溼冷，可是這些小暖氣機們，烘乾也烘暖了我們的心。
兩個不善言詞的孩子見面很開心，所有心情都藉由笑彎彎的嘴角與眼神傳遞。小鑫拿出自己的墨鏡，借給成偉試戴，兩人因為這簡單的動作笑得好開心。
成偉怕小鑫無聊，帶他去看院裡的小魚池，他們就這樣在院裡推著輪椅走過來又走過去，溫暖了育嬰院每個角落。小鑫看到成偉的新髮型，覺得有趣，忍不住一直摸，小鑫爸爸還在一旁開玩笑說成偉的新髮型像劉德華、梁朝偉呢！
小鑫和他的爸爸短短的造訪，讓育嬰院裡的空氣一下子暖和又清新。兩個孩子的拙於言詞，一點沒有減低這次見面的溫暖，反倒讓人覺得這時候就該是這麼安靜又和諧的，讓時光在相視微笑中流過。我無法對這些深深打動我的畫面用字彙寫下更感人的註解，情願相信這兩個大孩子的情誼，足以直接傳達到觀者的心中，毋須贅言。
留言列表
